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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河谷的中国熊猫

2010年10月,对于The North Face® 赞助运动员刘永邦(阿邦)来说, 30天的美国红河谷之旅完全可以概括成两个字——攀岩。除了攀岩呢?他会告诉你还是攀岩。一个月内攻克超过130条12c、13c以及13d线路,其中Onsight的线路超过120条之多。这个起初被美国朋友戏称为“磨蹭大熊猫”的中国攀岩者,在红砂岩岩壁上留下了一项不俗的攀爬纪录。阿邦说:“这次红河谷之行,不但让我在这个攀岩天堂尽情享受如天上繁星一般漂亮的线路,而且改变了我对攀岩的态度——努力攀爬取得提高固然重要,但享受攀岩、享受攀岩旅途中的生活点点滴滴更有意义!”

刚到美国的第一天,我便坐上朋友Scott那辆十多年车龄的日产丰田,驱车两小时从辛辛那提前往红河谷,抵达红河谷已是下午三点。正想收拾帐篷,早点休息,谁料到他们仍要马不停蹄地带我去就近的岩区“热热身”。就这样大概下午四点左右,我“被逼”来到了“军人山”(military)。下车后,需翻山越岭才能到达岩壁。不知道是时差没调整过来,还是因为在阳朔养成的“富贵腿”(在阳朔,下车后步行十分钟左右即可到达岩壁),感觉其他人一路悠哉悠哉地徒步,而我却一路费劲地小跑才能紧随大队尾部,因此我获得了一个新的绰号“磨蹭大熊猫”。到达岩壁,放下背包的那刻,我恍然觉得自己就像体重身沉功夫熊猫阿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爬到了比武大会现场的围墙下。

“军人山”岩区有着红河谷最具代表性的红砂岩。红彤彤的岩壁,稍带些橘黄色印带,张扬的色彩,活力四射。转瞬,松散和疲惫的身躯就像充满了电一样,我变得精神抖擞,急不可待换上装备开始攀登。手指接触到红砂岩质的时候,感觉就像是抓握着一张超大的砂纸,摩擦力很大。岩壁结实又干净,既没有石灰岩质那般平滑,也没有钟乳石水柱那样尖刺,手感非常好。岩壁的形状更是十分迥异,光秃秃的岩壁,长了许多深浅不一的碗状小洞,这也是红河谷岩壁的一大特色——碗状岩点。攀爬这样的岩点,open的力量是必须的。它与许多石灰岩壁上形成的大凹槽或小凹槽的指洞很不一样的,真是令你不得不惊叹大自然造物的神奇!第一天的适应期,我攀爬了两三条5.11和5.12的线路后就回到营地调整时差。

准备晚餐是我一天中除攀岩外最重要的时刻。一天的攀岩下来,大多数的攀岩者若不是在“Miguels” 披萨店点披萨,就只得吃“罐头餐”。对于我的“中国胃”,我和我女友肖婷则会花上半个小时做一顿香喷喷热腾腾的中国饭菜来奖励自己。这里的亚洲超市并不多,但在努力寻找和付出“巨大”代价之后(我们去往超市途中路过一家名为“熊猫餐馆”的餐厅,我被迫在餐馆前面摆出开心的表情拍照并大声呼叫:“我是磨蹭大熊猫”),终于找到了一家亚洲超市,并且买够了一周所需的各种新鲜蔬菜、肉类以及水果等。因为营地不提供冰箱,所以我们将它们放进装满冰块的保温箱进行储存。在营地我们结识了许多朋友,他们都非常的友善、大方,很照顾我们,甚至连做饭的煤气、炉灶、餐具,整个月都是借用朋友们的。为了感激他们,我们每天晚上会做额外的食物与朋友们一起分享。还有些人早早的就拿好碗 勺坐在一旁守株待“饭“。所以每天到了晚饭时间,我们的饭桌总是最热闹的,无论认识或不认识的岩友都会被热情地邀请加入我们,进行“家庭式晚餐”。更值得庆幸的是,肖婷做得一手好菜,让所有人对中国菜赞不绝口,吃得一个比一个欢实。大家围着饭桌,学习交流一天的攀爬心得,相互介绍推广新开发的攀岩场地,每晚饭桌周围都充满了攀岩者的欢声笑语。

之后的一个星期,我攀爬了许多5.12的线路和一些简单的5.13线路,主要是想慢慢地去适应这里各种不同风格和难度的大角度的耐力线。国内也有一些漂亮的5 .12和5.13的大仰角路线,长度也有40米左右,但总数可能不超过20条。但是在红河谷,光motherload岩区左侧部分的5 .13和5.14线路,我大致数了一下就有四十条之多。不论想攀爬何种难度,何种特点的线路,翻开厚厚的红河谷攀岩向导书总能找到。我在各个不同岩区,如鱼得水般,酣畅淋漓地爬得好是过瘾。

10月8日至10月10日,我们迎来了一年一度的红河谷攀岩节。为庆祝攀岩节,当地说“十月(October)”也被改说成了“攀岩月Rocktober”。红河谷攀岩节不仅是世界各地攀岩者们聚集和交流的盛会,而且还通过它来筹集攀岩基金,用于红河谷岩壁线路挂片和快挂的维护,以及租赁各岩区停车场和修建通往攀岩的道路。在红河谷,许多经典线路都长期挂有快挂,攀岩者几乎不用自己带快挂即可享受攀岩的乐趣。岩壁上的挂片和快挂都有人定期检查和更换。虽然有一些岩区已经被当地人购买成为私人领地,但购买者一般都会向攀岩者免费开放岩壁,攀岩节所筹基金的一小部分也会用于答谢这些慷慨的购买者。10月9日傍晚,攀岩节最热闹的派对开始。所有参加攀岩节的岩友,只需支付15美金便可领取一张进入主会场的入场券,并享受免费的晚餐和露营机会。会场正中央有个大屏幕,播放着今年最新的攀岩影片“crux”,会场四周被各大户外品牌包围得严严实实。会场中心大家伴随着激情动感的音乐,唱啊、跳啊,整个会场热闹非凡,热浪一浪接着一浪,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清晨。

在红河谷的最后一个星期,一切已踏上“正轨”。回想刚到的第一个星期,我被人笑话说走路慢得像熊猫、日晒三杆才起床、一天下来就只爬了几条简单的线路,现在整个人感觉脱胎换骨,连马拉松的体力也迅速修炼出来。早上八点半,太阳刚把帐篷晒热我们便起床,比闹钟还准时。九点出发,不知疲倦地攀爬,直到日落时分,六七点返回营地,中午就吃些超市里买来的面包。面对数千条线路、几百个岩区,如何能在短时间内最大限度地领略红河谷线路的精华呢?最好的选择就是根据红河谷攀岩向导书,只爬那些在书上被标记为五星的线路。因为这些线路是被公认最受欢迎的。尽管手指有伤,我依然平均每天攀爬七八条线路,而且难度是5.13和5.14级别。让我印象最深刻的Onsight 线路有“snooker”(5.13a)、“no redemption”(13b)、“BOHICA” (13b),以及三把“pushin’up daisies”(5.13c)。间断地我还尝试了七条经典的5.14线路,没有完攀——或许就是这次红河谷之旅最大的遗憾,但它们的美却永远留在了我心中。我知道,我一定会再回来的,在我养好手伤之后。临别时,才突然意识到一个月的时间“嗖”的就过去了。虽然在又硬又不平整的地板露营了一个月,隔三天才洗一次澡,每天要磳着别人的汽车去攀岩,但我怀念攀岩那朝九晚五的模生活方式,如此规律、简单却又如此充实、快乐。这次红河谷之行,不但让我在这个攀岩天堂尽情享受如天上繁星一般漂亮的线路,而且改变了我对攀岩的态度:努力攀爬取得提高固然重要,但享受攀岩、享受攀岩旅途中的生活点点滴滴更有意义!“磨蹭熊猫”——我开始有点怀念这个新名字了!

攀岩把世界爬小了

采访/魏宇

《户外探险》:红河谷对于大多数中国攀岩爱好者来说还比较陌生,你能为我们介绍一下它吗?

阿邦:红河谷属于美国肯塔基州(Kentucky),最近的机场在70公里外的莱克胜顿市(Lexington)。这里拥有两千多条运动攀登线路、几百个攀岩区域、三个露营地,岩质为红砂岩。各大岩区里距离营地有20~30公里,一定要开车前往。在美国旅行没有车,就相当在中国口袋里面没有钱一样,寸步难行。如果呆的时间长可以买辆二手汽车,1000~2000美金。或者,厚着脸皮在营地问问前往同一岩区的人是不是可以搭车,一般情况下他们都不好意思拒绝你。你可以主动提出承担加油费。这里最多的线路是5.12~5.13级别的,因为岩区成熟、攀爬者多,所以线路的难度定级非常标准,比国内同等难度的线路“硬”。快挂可以不用带,但绳子是必须的,而且最好是70米长。这里的线路三四十米长是很普遍的。第一个挂片的位置都很高,有的距离地面有五米。每个岩壁下都有一根用来挂第一把快挂的带着夹子的竹竿,公用的,没有人拿走。

《户外探险》:你是怎么知道红河谷的?

阿邦:Chris Sharma来阳朔攀岩时告诉我的。他说那里是目前最好的攀岩地之一,他建议我一定要去那里,并且告诉我怎么去。于是,今年10月,在The North Face® 赞助下,我便从阳朔到广州,从广州到香港,从香港到东京,从东京到芝加哥,从芝加哥到辛辛那提,从辛辛那提到红河谷。

《户外探险》:和国内攀岩爱好者熟悉的泰国Krabi相比,红河谷有什么不同吗?

阿邦:红河谷的线路更多,攀岩者更多,攀岩气氛更好。这里没有酒店只有露营地,单人帐、双人帐、四人帐每个营地都扎着两三百顶。这里除了一家披萨店外没有餐馆,大家都自己做饭吃。在泰国,攀岩之外你可以游泳、潜水、划皮划艇,而这里只有攀岩,休息的时候大家就走扁带。可以上网,但几百人同时分享带宽,网速非常慢。

《户外探险》:红河谷攀岩收费吗?

阿邦:除了攀岩节那两三天,红河谷攀岩是免费的。虽然有些岩区属于私人领地,但拥有这些土地的老板并不向攀岩者收取任何费用。红河谷远离大城市,偏僻程度就像贵州山区那些还没被开发的景区。露营是收费的,每人每天两美金。洗澡是收费的,公共浴室花上1.5美金可以洗上八分钟热水澡。披萨店里可以免费充电。饮用水是山间的泉水,当然也是免费的。攀岩向导书28美金,彩页,印刷很精美。攀岩节报名费16美金,包含一顿晚餐、一顿早餐、一晚露营。攀岩节上你填写一张表格,留下你的身份证号,就可以领取一双最新款的攀岩鞋试穿一天。

《户外探险》:红河谷攀岩节与阳朔攀岩节最大的不同是什么?

阿邦:红河谷攀岩节有两千多人,非常热闹。攀岩节虽然以拥有这里土地的老板名义发起,但真正的组织者还是当地的攀岩协会。买下这里土地的老板都很有钱,他们不要攀岩节的收入,但也不想投入更多。攀岩节的收入就用于线路和地区的日常维护。通往岩壁的路,修筑了漂亮的台阶、扶手以及路牌。每一处岩壁、每一个岔路口,路标下都埋有一个防水袋,里面是一部带有定位功能的对讲机,若发生意外拨打,急救队员能准确地很快赶到。这里有一支专业的急救队,还有一个直升机起降坪。安全员更是每天都开着车巡视。大树倒了挡在路中、泥石流冲毁了道路,都会马上被清理干净。

《户外探险》:你在红河谷发现什么有趣的现象吗?

阿邦:好奇怪呀!超市里三百多美金就可以买到一把真枪,不需要任何证件。我每天攀岩的时候,子弹就在耳边飞。很多攀岩者都有枪,他们把易拉罐放到几十米之外瞄准射击。这里很多仰角路线,由于攀爬的人多,岩壁很干净几乎不会有碎石,所以攀岩者几乎都不戴头盔。但我有一个朋友非常倒霉,一块落石砸到了他的头。因为他不是美国人,医疗费天价,缝针需要一千美金。不舍得花钱,大夫只得用订书钉把他的伤口钉上。一个订书钉钉歪了,钉在头骨上,他说被石头砸到都不痛,但这一钉让他痛了两个礼拜,每晚都觉得有条小虫钻进脑袋里。还有一个比较有趣的是,从美国大城市来的攀岩者看不起当地的攀岩者(红河谷是个偏僻地区),觉得他们没素质;而当地攀岩者也看不起那些人,觉得他们攀得不怎么样,水平不高。

《户外探险》:那你感觉是这样吗?

阿邦:说句不好听的,我觉得他们的素质有时还是高于国内不少岩区的。在红河谷任何一个岩区,你都看到一点垃圾,没有塑料瓶、没有果皮、没有废纸,所有人都很自觉地把垃圾收集起带回营地,包括厕纸,甚至没有人扔香蕉皮。香蕉皮是可以降解的,但他们会说,这里没有香蕉树,为什么要有香蕉皮呢?路牌,不仅告诉你线路的资料,还配有图片告诉你这里有什么花、什么树、什么动物,你不能踩踏、不能伤害它们,因为它们是珍贵稀有的被保护的。

《户外探险》:红河谷最好的攀登季节是什么时候?

阿邦:就是我们去的时候。30天,我只碰到三天下雨,而且一天是我们刚到的时候,一天是我们要离开的时候。10月,枫叶开始变红,是红河谷最漂亮的季节。白天气温十几多,晚上比较冷,昼夜温差比较大。

《户外探险》:红河谷之行,对你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阿邦:30天完攀爬一百三十多条5.12c、5.13c、5.13d线路,其中onsight 120条路线。我是首位创造这个纪录的中国攀岩者,这个纪录在整个红河谷所有攀岩者中都是相当不错的成绩。在阳朔,那些线路对我来说太熟悉了,闭着眼睛都知道,有些疲倦。在红河谷,每天都攀爬不同的线路,那种新鲜感让我充满力量,(30天)几乎没有休息。最大的收获?我认识了更多新朋友。你一个人去攀岩有时会感到枯燥,但跟着朋友一起去攀岩就有趣多了。大家相互学习,交流并探讨攀岩心得,日子就变得无比充实和有意义。我意外地遇到了许多在阳朔认识的老朋友,我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阳朔。攀岩,把世界爬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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