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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民间女登山人罗静和她的“14座”8000米雪山

    生活艰辛总要继续,看着儿子纯净的小脸,罗静意识到自己必须重新振作,开心快乐起来。

    历时两年多的官司结束后,罗静做出了令身边很多人都诧异的决定,“辞职去登山”。

    一开始,罗静没有想过要登上8000米。哈巴雪山之后让她有了信心,仅一年半的时间,她便完成了从5000米级到8000米级雪山攀登台阶。这时,她结识了中国民间登山运动的积极倡导和开拓者,成功登顶珠峰、乔戈里峰、洛子峰等11座8000米级高峰的杨春风。

    “老杨是当时国内民间攀登高海拔为数不多的殿堂级人物,他的攀登故事、理念和鼓励,对我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也使我有了尝试8000米级雪山的勇气和决心。”罗静说。

    2011年10月,罗静在“导师”杨春风的带领下,登上了自己的第一座8000米雪峰——海拔8156米的世界第8高峰马纳斯鲁峰,从此,跨入了攀登8000米级雪峰的大门。

    高海拔攀登目前还是一个高消费的探险活动,仅一个珠峰,如果从北坡登顶至少要花费30万-40万元人民币,从南坡也要25万-30万元。罗静并非有钱人,她的第一座8000米是用自己准备买车的钱完成的。

    第二座8000米时,有公司表示愿意合作赞助,但不能“自由”地攀登,让罗静有一种被深深束缚的感觉,“这样的赞助我情愿不要”。

    随着罗静在户外圈不小的影响力,攀登公司也愿意在她身上下注,于是通过向攀登公司赊账、介绍客户、自己组队等形式,在没有任何商业赞助的情况下,罗静靠自己的力量完成了7座8000米雪山。

    “北京的房价也帮了我很大的忙。”罗静笑称,当年卖掉房子还债,她用余款在五环付了两套小房子的首付,几座8000米的费用不少来自卖掉的那套小房子。

    生活中的罗静简朴,她没有奢侈品,更不会追求物质上的享受,连以前喜欢的朋友聚会,后来也很少参加了。

    攀登第一座8000米时,她第一次花200元买了一条冲锋裤,她的登山靴总是又旧又破像个古董,登山装备也都是最基础的,“能保证不被冻着就好”。

    很多时候,别人选择坐直升机进入登山大本营,而她坚持徒步上去,既为了适应高原环境,更为了省钱。

    从2012年开始,她就是一直在没有钱的状态下坚持“干一件自己想干的事”。

    “以自己的方式完成14座雪山”

    “登顶永远不是最终的目的,开拓自身的可能性才是真正令人兴奋的”

    罗静对登山是有野心的。“没有一座山峰,我是用舒适的方式去攀登。”

    和所有优秀的登山家一样,罗静喜欢给自己的攀登制造一些麻烦,无氧、多峰连登、自己组队……这些年,罗静从一个“跟随者”转变为“决策指挥者”,她深刻体会到,“登顶永远不是最终的目的,开拓自身的可能性才是真正令人兴奋的”。

    2013年,在一周之内连登迦舒布鲁姆Ⅰ峰和Ⅱ峰两座8000米;在2016年,15天之内连续登顶珠穆朗玛峰和安纳普尔那两座山峰;2017年,一个月之内,完成了布洛阿特和南迦帕尔巴特。罗静“收获”了对自己体能的认可。

    2015年,罗静开始挑战无氧,因为无氧攀登对体能要求更高,“计划也不一样,包括体能的分配,风险的预估,什么时候该用氧,什么时候不用,该坚持还是不坚持,这些都存在很大的风险。”

    现在商业登山公司允许攀登者用氧的海拔越来越低,最夸张的时候,登山者甚至从大本营就开始吸氧。罗静说,“对于外人来说,只关乎你是否登顶,没人管你用了几瓶氧气。如果把名利放在第一位,你就不会愿意拉练。把夏尔巴人当保姆,很早就开始用氧,这样攀登下来收获在哪儿?”

    为了尝试无氧登山,拉练的时候罗静要比别人走得更高,每次出发要比别人提前一天。在安纳普尔那,罗静第一次尝试无氧,结果从3号到4号营地,“一路吐过去”。

    2017年7月,被称为“杀手峰”的南迦帕尔巴特,是罗静无氧攀登最高的一座山峰,她坚持了13个小时,离顶峰仅剩下1个小时的路程。她说,“什么时候用氧其实是内心的较量。”

    2015年在布洛阿特经历雪崩,那一次罗静离死神只有半分钟距离。“因为领队的一个错误决定差点没命下山。”死里逃生,让她深刻意识到,“绝不能做一个傀儡,自己的生命不能交给别人来负责。”

    在营地,罗静经常会遇到一些女性登山者,不会打睡袋和帐篷、不会穿冰爪、不愿意自己背负装备,一切都要夏尔巴人帮忙。“我很震惊,这样的人怎么可以来登山?万一发生危险怎么办?”

    “实际上,在登山文化发展并不成熟的中国,‘傀儡客户’几乎是登山者中的常态。”罗静说,例如珠峰线路非常成熟,营地很多,计划非常完备,有专门的修路团队,所以风险相对较小,如果攀登者体能和海拔适应能力好,珠峰登顶的概率非常高。

    “所以很多人总是拿登珠峰的心态去想象14座,甚至有人在登顶珠峰后会说,我要去登k2(乔戈里峰)、马卡鲁,想法太简单了。”

    2017年,罗静以“罗静高山探险”为名组织了珠峰—洛子连登,6名队员全部成功登顶,这次她成了被“客户”依赖的罗队长。“follower(跟随者)和leader(指挥者)的成长是不一样的。我的决策会影响到我的团队,我要能承担得起这份责任。”

    正是经历了生死,罗静才能静下心来理解登顶14座雪山的意义。“为成功定一个标准的心态非常可怕。”罗静说,“每一次攀登,如果你不是用脑子去思考,而是作为登山客户的心态去跟随,即便完成了14座,那又有什么区别呢……而如果为了登顶而登顶,没有实实在在的收获,登顶也没有什么意义。”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8000米”

    “没有一个母亲能永远陪着孩子。为何不让追求梦想的精神伴他一生呢,这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好的事情”

    登山途中休息时,罗静习惯从怀里掏出保温杯递给最近的同伴,让他先喝一口,也会拿出巧克力、糖块与之分享。

    在干诚章嘉的攀登中,当她把杯子递给旁边的韩国同伴时,小伙子惊呆了。他告诉罗静,“你的举动,真的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那一次,他们遭遇了最大的山难,15个队友中5个死亡。在那次历时20多个小时的攀登中,前面同伴偶尔回头的一个眼神,都让罗静心怀感激,“那一次,如果没有那点支持,我不见得能活着回来。”

    罗静说,“高海拔就像一个放大镜,人性的温暖都得以加倍凸显,哪怕是一杯热水,一个眼神,都会让人铭记终生。”

    夏尔巴人Nurbu一直跟罗静以兄妹相称,对于这对经历过生死的搭档来说,他们的感情已经远远超过了向导和客户的关系。不久前,她邀请Nurbu和另一名夏尔巴人Sanu来中国旅行了十几天,“他们玩得特别高兴”。

    罗静一直有个心愿,要开创以低海拔攀登为主的探险公司。她说,这是她对夏尔巴人的承诺,她希望自己的生死搭档不再会为了维持生存而去做高风险的工作,她实在无法想象自己有一天会听到他们的死讯。

    多年来,在“轻量化”的登山路上,罗静的背包里总放着儿子给她的毛绒玩具,她总是惭愧于自己在儿子成长中的缺席。“儿子军训离家,包是自己收拾的,我都不知道他是不是带够了衣服。”有5年的时间,罗静没有陪儿子过过生日,因为那个时间是巴基斯坦最好的登山季。

   罗静说,“没有一个母亲能永远陪着孩子。为何不让追求梦想的精神伴他一生呢,这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好的事情。”

    2017年,罗静又多了一个外号。67天之内,粉丝们将“罗十娘”一路叫到“罗十三娘”。7月27日,从号称“杀人峰”的布洛阿特凯旋,她吹灭了写着“罗十三娘”蛋糕上的蜡烛。

    起初,罗静觉得攀登是自己的事情,而现在,攀登已改变了她的价值观,对待生死,对待很多事情时她的心态有了改变。“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8000米,如何让自己坚持下去,在每条自己选择的路上坚持到最后,这就是成功,你就会是自己人生的导演,剧情便不会是平庸的。”

    如今,罗静正在备战自己的第14座雪山。

    不久前,罗静晒出自己身着蓝色硕士袍的研究生毕业照。在微信朋友圈,她每天定时打卡学习英语。罗静说,“我要带孩子,要学很多东西,学很多国家的语言,看很多书,我不希望大家觉得我是一个只会登山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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