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环游世界这500年

《环游世界：从麦哲伦到绕地轨道》

（Round About the Earth: Circumnavigation From Magellan to Orbit）

西蒙和舒斯特出版社2012年10月，560页

环游世界是人类好奇心的体现，变迁的时代则赋予这项活动不同的内涵。

乘坐一艘15米长的帆船去旅行，有助于哈佛大学教授乔伊斯·E·卓别林产生灵感，写出《环游世界》一书，这也能够解释，她为什么对探险传说如此热情。至少有一点：客串水手的经历奠定了她同情那些驾船驶向风大浪急、神秘莫测的大海的先辈的基础。

从麦哲伦到宇航员

本书全面覆盖了持续500年的环球旅行史。卓别林把这项活动分为三个阶段——

麦哲伦是故事的引子。历史书将其定义为环游世界第一人，实际上，是他的帆船和船员完成了环游——麦哲伦于1521年在菲律宾被杀害。此后两三个世纪，除了恶劣气候、交通工具故障和同伴的威胁外，冒险家们还不得不对付在漫长旅途中袭来的瘟疫。出海的人有半数以上一去不回。正如卓别林的比喻：“地球只是耸耸肩，就把他们抖掉了。”

环游世界的第二阶段、所谓“信心年代”始于18世纪末，即英国传奇航海家詹姆斯·库克找到防治坏血病的方法后。不久，蒸汽巨轮取代了帆船，铁路铺满了大地，不仅是士兵和水手想绕着地球跑一圈，妇女乃至少年都跃跃欲试。想想《八十天环游地球》诞生的背景吧，当年，多少人把儒勒·凡尔纳这本标志性的小说当作指南，前去迎接挑战。

第三阶段始于20世纪，此时，人类已经可以在太空翱翔。不过，卓别林并未将其描绘为胜利的尾声，而是看作新问题的出现：既然可以从轨道上俯瞰整个地球，那么我们也可以感知它的脆弱。“从前，我们是处在被地球毁灭的危险中，现在，情况反转过来了。”

并不和平的“游戏”

卓别林借探险家之口，以第一人称叙事来进入这个宏伟的主题。很多几乎被遗忘的名字陆续重见天日，其中包括伍德·罗杰斯船长，他让数百名水手狂饮，以防他们在茫茫大海上产生造反的念头；还包括艾达·菲佛，一位富有的寡妇，她趁着帝国主义大肆扩张，利用包括船舶、火车和骡拉大篷车在内的手段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再就是索伯勒夫，一位无家可归的白俄流亡者，用他自己的话描述旅途中的种种艰辛，那就是“没有护照，没有签证，只有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和口袋里的20元墨西哥币。”

这只是冰山一角。卓别林的书包罗万象，就像早期的运输船，总是装载到最大限度。同时，她坦诚的格调让作品变得好读，譬如对麦哲伦及其追随者的点评：“幻想他是个好人是幼稚的，他或多或少是个无情的暴徒。”与之类似，“作为一次环球航行的首任指挥官，如果约翰·拜伦（著名诗人拜伦的爷爷）是个好人，他根本不可能活到1723年。”

一连好几个世纪，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都在互相袭击对方的船只和殖民地，大肆捕捉和奴役非洲和拉美原住民。英国是后来才加入到这场游戏中的，他们授权各自的武装私掠船抢劫对手，特别是那些运载黄金的船只。回到那个年代，卓别林援引的材料都是限制公开的——探险故事或许家喻户晓，竞争中的列强依然对各自在远征中的心得严加保密。

当然，有些消息毕竟走漏出去了。凡尔纳的小说就是从新闻报道中获得灵感的。尽管充满黑色幽默，而且是以一位英国人为主角，《八十天环游地球》描写的旅行方法，至少给现实生活设定了一个标准。1889年，内莉·布莱打破了这个记录，根据自己为普利策的《纽约世界报》工作的经历写了一本书——她绕地球一周仅用了72天零6小时11分钟。

让精彩属于全人类

到了19世纪末，环游世界的方法变得愈发丰富多彩了，这个故事因此有了太多的线索。卓别林不断地在各个时空间跳跃，以便解释整个过程的改变和演化，不过精力所限，她终归把一些有趣的片段留在了剪辑室的地板上。威利·波斯特是一位独眼飞行员，因首次完成环球飞行而声名鹊起，并和著名喜剧演员威尔·罗杰斯结为死党。可惜，他们的故事有个悲剧性的结局：两人在同一天向上帝报道去了，他们的坟墓正是波斯特驾驶的一架飞机。

讲到太空时代开启，作者的叙事节奏再次放缓，出场的“演员”也愈发精干。在这部分，俄罗斯（苏联）的太空计划被描述得格外详细，这不仅是因为美国读者对此不太熟悉，而且也在于莫斯科在许多时候的确做得出色。太空、地球轨道、月球、火星……利用有限的篇幅，该书对“人类在没有引力的条件下能否生存”之类的困惑，做了尽量周全的解释，但仍然有点跟不上形势——美国宇航局宣称，将力争在年内把从火星发回的新闻写进学生们的历史课本。

纵观全书，卓别林的最大功绩在于，她令人信服地证明了周游世界不仅仅是一件与时间、死亡人数和速度纪录相关的事情。正如她自己概括的那样：“在过去500年间，一个可以被全面感知的地球走进了每一位旅行者的内心，也成为记录着全人类历史的共同载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