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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摄影家张超音:圆梦喜马拉雅(一)

这位是对佛教文化非常有研究的摄影家张超音老师,在200612月份巴基斯坦一文中所有的图片都是来自于张老师,事实上,张老师出版的巴基斯坦画册被巴基斯坦作为国礼送给各个国家的外交人员。

 记者:我来之前看了您的介绍,我发现在79—83年,您在中央民族大学音乐系学习,这一段学音乐的经历对你的摄影有影响吗?

 张超音:自己并不是主动去学习音乐专业,在70年代恢复高考之后,艺术天资比较好一点,所以就想学音乐专业,我是在中央民族大学音乐系,学了四年以后,我倒没有觉得把它当做一个专业,我觉得作为人生,一个人有一个专业工作的训练,我觉得从事什么样的事业都会有益,这个时候我迅速改行,觉得应该从事摄影比较好,摄影又是一种跟音乐有关系的,因为我是学艺术的,音乐虽然没有视觉元素,音乐给你的节奏感、旋律感,在绘画摄影当中可以表达出来,我也特别喜欢摄影。

记者:您就想到了转行?

张超音:一毕业第一件事我就去做摄影工作,我觉得摄影又包含艺术,又可以琢磨机械,同时又可以到野外去。

记者:你是少数民族人吗?

张超音:我是满族人,我的同班同学全部是少数民族。少数民族给我的印象比较深,我每年寒暑假,跟着同学,我跟着他们去他们的家乡,比如云南西藏、青海等等,拍了不少照片,毕业以后,我就想摄影为职业。

记者:您进的是甘肃民族杂志社?

张超音:我毕业以后在甘肃民族杂志社,我是一个公务员,在甘肃民委宣传处,我就提议办一个杂志,我提议出来创办的甘肃民族杂志,这样我就有机会以杂志的身份,深入到甘肃少数民族地区,来进行少数民族报道,甘肃民族成分比较复杂,对我最有吸引力是藏族,因为藏族无论是地域、从服饰、从语言、从宗教文化是一种非常独特的民族。

记者:你在民族杂志社的时候,开始接触藏族文化,后来就开始反反复复地进藏?

张超音:一开始围绕我周围的青海藏区、甘肃藏区跑,跑多了以后,觉得这个地方对我太熟悉了,这个时候我就觉得我应该走得更远一点。我进西藏的时候是20年以前,88年第一次进西藏,从兰州坐火车坐到格尔木,格尔木以后就搭运输车进藏。

记者:那个时候没有班车?

张超音:有,班车贵,坐上去以后不让随便停车,我就开始坐卡车。我付司机一百块钱,这一路我管他吃,管他住,我说什么时候停车他什么时候就给我停车,我四、五次进藏都是用这样的方式去,80年代没有更多的钱,那个时候30004000块钱已经很厉害了。不敢跑得很远,在日喀则、纳木错,93年的时候我们杂志社给我买了一部车,那是我拥有的第一部越野车,开一辆新的北京吉普2020,走那条路没有经验,我是从安多县,没有进到纳木错,直接从安多县顺着藏北公路,直接穿阿里,惨了,我的发动机爆缸了,实际上是我没有经验,从正式地图上看是有条公路,这条公路从来没有人走过,通向无人区,在可可西里的边缘上,常年没有人走,大车把这条路弄得乱七八糟,看不到一条好路,有时候公路看着看着有了,有时候就没有了,路牌也没有,有些地方是沼泽,你也不知道怎么走,这还算比较好的。我从安多进入纳木错以后,从纳木措的北边直接往阿里那边插。

记者:几辆车?

张超音:两辆车。我们在那儿拍完照片以后,翻越当惹雍错以后看到一群野驴。

记者:哪一年?

张超音:95年。我们两辆车开始追那些野驴,我记得有人说汽车追不上野驴,我就想我这辆新车能不能?野驴在高海拔的路上跑也有反应,跟汽车没法比,汽车在两分钟可以把野驴追得跑不动,我们上去就把一只野驴抓住了拍照。我给别人拍完照片以后,我也想跟野驴合个影,这时野驴已经休息好了,我穿着红衣服,它受惊了,我有一个朋友,现在是中央美院的老师,我刚说你把驴抓住,这驴就跑了。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又有一群,比这一群还要大,再追的时候车子就麻烦了,因为草滩上尽是沙石和戈壁,我们用三档跑不起来,二档力量又不够,为了保持速度,高速行走,发动机三缸脱落了,三缸的连杆把发动机的缸体打裂了,整个发动机报废了,新的北京吉普就报废了,这个时候怎么办呀?这个车还要去修,这是已经到了尼玛了,那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们离开这个村已经上百公里了,这个时候没办法,走也走不了,单车不敢走,没法救援,这个时候我们就没办法在这儿等。第二天开始下大雪,这场大雪是95年最大的一场雪灾,下了三天大雪,下了整整一尺厚的雪,到了第三天我们心里有点发毛了,为什么呢?那个时候我们就是要往阿里走,我们要离开纳木措,都已经走了很远了。

记者:那个地方有老乡吗?

张超音:没有老乡了,头天晚上在老乡家住,第二天追野驴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

记者:你们住在哪儿?

张超音:我们住在帐篷里面,我们带着大米、高压锅、白菜,到了第五天早上11点钟的时候听到一辆车过来了,一辆解放车,像雷锋开的老解放。他知道路。藏民不会说汉语,我们不会说藏话,这个时候跟老乡套近乎,说车坏了,拖着我们走了二、三十公里,过一会儿上坡一使劲就断了,我们五米长的绳子拉了有四、五十公里,就成两米了,好在我们已经到了一个村,尼玛县的尼玛乡,到了这个村以后,这个村说这个车跑不到阿里,换了一辆车,这个时候雇了一个东风车,这前前后后花了5000块钱,拉到拉萨,到那儿换了一个新发动机,又返回阿里。那个时候没有野外探险户外旅行,那个时候旅游的也不多,我们就想走没有人去的地方,那个时候胆子也大,现在人们的装备也好了,路也不错,汽车的性能也不错,去这些地方应该没有问题。

记者:那时候用的是什么相机?

张超音: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拥有了尼康、玛米亚。

记者:一路上看到的景色很壮观?

张超音:藏北高原看不到到雪山,在靠近尼玛、班戈、纳木措这边,除了唐古拉比较高的山以外,越往北,高的大山脉没有,都是丘陵、戈壁,那边只有到早上可以看到好多湖泊,光线好的时候可以看到,但是白天没有什么意思,光线的反差比较大,要么就是蓝天白云,要么地上没有绿草,就是白雪一片。

记者:没有绿草?

张超音:那个时候是十月份、九月份,跟戈壁滩一样,一模一样,有的地方草好,有的地方草不行。

记者:后来前前后后去了几十次?

张超音:我去了18次,喜马拉雅山、昆仑山,这几个山脉我基本都跑了,山脉的著名景点、古迹、文明发源地。我从喜马拉雅山的最西边,一直到最东边,博卡拉,以及到印度,北边就不用说了,像岗巴。

记者:多数是你一个人去还是跟朋友们一起去?

张超音:18次进藏,我一个人的有四、五次,剩下的就是朋友结伴而行。我从北京到阿里一共跑了三趟,我一个人开车,自己拍照,还要联系拍摄的景点,那个时候很惨,每次都说这是最后一次来西藏。那个时候身体的透支、环境的恶劣,自己的精神到了快崩溃的地步,我自己开车完全不能适应这个环境,这时候就想西藏从此划一个句号,我不会再来了。等我回到北京以后,我再回味的时候,觉得西藏特别好,有无数可谈的话题,包括我们今天谈,你可以谈出很多的话题,每个地方都在吸引着你,包括我们去过的地方。每每从杂志上,从电影,或者电视上看到有关西藏的题材,我说这个地方我一定要再去一趟,很多时候不去、不去,到最后我还是去了。不丹我没有去过,我想我再跑一趟喜马拉雅山的深处,因为不丹一般对游客不开放,这是一个比较封闭的国家,我从资料上查到,我想去这个地方,圆我没有去过的梦。

记者:你觉得是藏区的什么东西吸引了你,让你不顾如此艰苦的环境,可能的危险,一再去那个地方,你想过吗?

张超音:这个话题不好回答,我遇到过很多次这样的情况,实际上这是根据个人得喜好和他的性格所定,很多人由于媒体的宣传,觉得这个地方不错,去一次他不会再去了,但是很多像我这样的人,包括一些探险的、户外的,因为这里面具备了一些人们所需求的东西,虽然这个地方艰苦、没有吃的,高海拔反应,生活贫乏,这个地方比较落后,但人们有时候不从物质上考虑,而是考虑到这个地方的藏族文化,这种文化包括了地域文化、宗教文化,以及民俗文化,好多人都想了解这个地方的文化,不同的性格、不同的人,肯定有一些目的,有些人去登山,有些人就是搞摄影的,这些地方能满足人们精神上的一些需要。青藏高原具备了世界上所有地理结构的元素,比如说沙漠、湖泊、高山、森林、峡谷,以及无人区,世界上你能想到的地貌,在喜马拉雅山,在青藏高原都有,所以说我对藏族文化比较喜欢。还因为我要做一本书,就是关于藏族的,涉及到地域、宗教、科技文化等等,我要完成这本书,我必须要去这个地方。

记者:我听你的意思就是你去西藏,首先你要拍那边的照片,你喜欢摄影,还有你对那边的宗教文化这些东西感兴趣,愿意去探究这些东西,可以这样理解吗?这两个因素吸引你去西藏?

张超音:我想尽量完整地把西藏的文化如实地记录下来,因为随着全球经济多元化,全世界多元化的文化影响,青藏高原也在变,旅游的冲击、经济的发展,尤其火车进藏,对这里是一种冲击,过去20年拍照片记录的那些东西,到现在有些要么就是没有了,比如说玛尼石,很多游客能搬得动得都搬走了,过去我拍了很多,现在没有了,现在更多的是拍一些藏族的原生态的文化背景,把它记录下来。

记者:您在这么多次的旅行当中,有没有特别危险的时候?差点把命给送掉的那种,你自己都说过有时候想划上句号不来了。

张超音:我记得最危险的一次,在那曲的比如热西乡,有一个天葬台,天葬台的院子里面有很多天葬的人头完整的贴在墙上,形成大面积的骷髅墙,我想去看一看,我就开着一辆2020吉普车过去了。

记者:到95年修好的那一辆?

张超音:不是,已经过了一年。这个天葬台在怒江的上游,我沿着怒江往上走,头一天下着小雪,第二天雪化了,通向这个天葬台只有一条小路,这条小路是不通汽车的,是手扶拖拉机压出来的路,雪化了以后,汽车就沿着非常窄的路走,雪化了是泥泞的路,从我的汽车上看怒江高差有差不多500米,汽车看不到左边的路,这时候有一个动作做不好你必死无疑,这条公路有六、七十公里,我走了三、四十公里,我感觉到你往后走是危险的,往后退不可能,没有一个能掉头的地方,这个路我心里边就害怕,我的这个车掉下去,我想写遗书的时间都有,我看到怒江像哈达一样在山下漂流。

记者:没有掉头的地方?

张超音:没有,咬着牙往前走,更好玩的是有五、六个牦牛,牦牛一看我们来了以后,牦牛都往回走,它们都知道没法错车。我们把牦牛赶回去了,车上拉了七个人,这七个人都开始往车的右边倾斜,我开车这车上没人说一句话,那比人走路都要慢,有危险的时候我还不能从左边下车,右边的人先下来以后,我从右边下去以后,找石头把危险的地方垫起来,那个泥泞的路差不多三、四十公里,走了整整一天。在那儿住了一晚上,第二天路干了一点,就好了一点。我是看不到江了,我在山这边开,所以我就不怕了。

还有一次我在拉达克,这也是完全藏族化的地区,我想从制高点开,我爬到对面那个山上去了,我身上背着林哈夫617,又背着哈苏,因为这个山比较陡,上面不是石头山,是土的,我想爬到制高点,因为我不是攀岩的,有一个动作没做好,这个动作没做好,我的脚就特别扭,这个脚不能过去,我在那儿足足趴了20分钟不能动,我感觉一动就会滑下去,掉下去肯定必死无疑。我觉得特别的危险,这个时候将照相机慢慢拿下来放在用手刨出来的一个空当,再开始用另一只脚刨出一个安全的落脚点,这只脚站稳了以后才觉得命捡回来。那次我想这么大岁数没有冒这个风险,好在那个照片拍得不错,那个时刻我终生难忘,我趴在上面没人管我,我的照相机也不敢拿了,下去找了一个藏民,他们给取的。

记者:这有点像我的两个朋友去攀岩,两人大意爬到了一段无法设置保护的地方,万一失手就会掉下二、三十米高的悬崖,后退更危险。在那段石壁上煎熬了半个钟头,最后成功爬了上去,那种情景跟你有点像,命悬一线。

张超音:像这样在喜马拉雅山或者青藏高原,你只要在户外探险,在这方面装备要好,我觉得专业的器材对你绝对是一种帮助,你的成功与否,它对你的帮助很大。

记者:你现在的装备是好的了?

张超音:好的装备不敢说,我至少有好的睡袋、帐篷。

记者:在野外陷车,至少不会被冻死。笑。你最近在筹备一本关于藏族的大画册?

张超音:我去了18次西藏,包括印度、尼泊尔四川、甘肃,藏族是一个很大的民族,这本书一共是十卷,我分了六个部分,地理环境、民族风情、历史的渊源,还有科学技术、文学艺术、宗教,这六个部分涉及的地域比较广。宗教方面,这个宗教怎么来的,从印度怎么传过来的,跟巴基斯坦有什么关系。涉及了藏族的方方面面,现在的照片基本上差不多了,我想争取在今年下半年,或者明年出版。

记者:我猜测你的书跟以前我看到的关于西藏的书不一样,以前看到的书也许文字内容很丰富、详细,但是图片都比较糟糕。我见过你很多图片,第一次请你做讲座之后的那段时间,我每天的桌面屏保就是你的那些西藏照片,特别美丽。相信你这本应该类似于大画册,出来之后图片非常精美、内容也非常详细,到时候我会收藏一套。

张超音:现在西藏的画册比较多,真正的把藏族各个方面都集中在一本书上不是很多,当然我也不敢说我这本书就是全面的介绍藏族,但是我尽可能地做到全面。我在西藏跑得比较多,摄影感受特别深,我的照片会很到位,为了让这本书具有权威性、艺术性,我也聘请了很多专家,因为我毕竟是一个外来人,不是一个权威,但是我会邀请一些专家共同来做这本书,比如说地理方面我会请到中科院的院士,还有博士生来完成文字方面的东西,艺术部分我请的也是一个博士,本身也是一个藏族人,对藏族历史非常深刻,我让专家跟我一起合作来完成这本书。

记者:你去年去了巴基斯坦,当时去巴基斯坦也是因为要研究藏传佛教文化吗?

张超音:佛教艺术是怎么来的呢?佛教艺术是从印度传来的,过去巴基斯坦是印度的一部分,1947年巴基斯坦独立。佛教文化的发源地在巴基斯坦的白沙瓦,我这本书里面谈到藏族历史、藏族文化。我去巴基斯坦,对古代的佛教艺术也有所了解。在元代之前,巴尔蒂斯坦完全是一个藏族的聚集地,莫卧儿王朝进到这个地方以后使当地的藏族该信伊斯兰教。现在的巴尔蒂斯坦人还是藏族的后裔,虽然他们是穆斯林,但到现在还吟唱着格萨尔,包括现在的地名,以及村庄的名字,他们说话的语言、文字里面是古藏文,真正的古藏文保存最好的是巴尔蒂斯坦。

记者:听说你出版的《秘境之旅——巴基斯坦》是巴基斯坦送给世界各国政府的国礼?

张超音:我去了一次巴基斯坦,后来巴基斯坦使馆看到这些照片以后,有一个想法,想请我做一本向中国介绍巴基斯坦的画册。我们只知道中国跟巴基斯坦是友好国家,实际上中国的老百姓对巴基斯坦不是很了解。此后我跑遍巴基斯坦的全国拍摄。巴基斯坦也是一个历史悠久、有辉煌文化的国家,我很喜欢这里的文化。这个画册做出来以后,巴基斯坦使馆没想到我的照片拍得非常好,觉得设计、印刷、包装等等都比较好,就作为巴基斯坦的国礼向各国使馆和一些国家领导人赠送,包括我们国家的领导人,巴基斯坦使馆都送过。去年穆沙拉夫在上海看到这本书,因此专门邀请我到上海。我跟他说我非常热爱巴基斯坦,我从地面上拍摄觉得不过瘾,我希望从空中俯瞰巴基斯坦。穆沙拉夫很高兴,说没有问题,我在合适的时候邀请你再去巴基斯坦来我们家做客,我家住在巴基斯坦的一个古堡里面,我满足你在空中拍巴基斯坦的愿望。我想我还会有机会去巴基斯坦。

记者:那好,先找你约稿,就叫俯瞰巴基斯坦,平时在平地上拍摄,大家都习惯了这样的视角。我们连着出了好几期航拍的专题,譬如航拍西藏、俯瞰非洲。我们正在联系一位以航拍地球而闻名的法国摄影师,筹划一期更壮观的航拍专题。从高空中看一切都会与平时不同,我很期待你航拍巴基斯坦能早日成行。

张超音:等我拍了巴基斯坦以后,我第一时间给你图片。

记者:听说你最近的计划是想去不丹,为什么想去那个地方?

张超音:我就想圆一个喜马拉雅山的梦,整个大喜马拉雅山区,大的地域唯独不丹没有去过,我想这次圆梦

记者:那也祝你这一趟行程顺利,回来之后看你的照片。

张超音:同时也谢谢你的大力支持!

来源:tom.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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